剪头发
剪头发
余烁在门口坐着洗菜，她熟练地挑拣着里面的坏掉的部分，拿出来扔掉，余硕就依靠在门口，他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余烁清晰的轮廓。 “余烁。” “嗯？咋了。” “你为什么总是说...嗯...脏话。” 余烁手上动作没停，嘴上也回答着他的问题。 “习惯了吧，毕竟大家都在说。” “就这个样子吗？” “嗯，就这样样子。” 其实不，穷山恶水出刁民至少说得有些正确，一群家长不管教，自我生长的野草般的人，还未建立好正确的观念，在这个地方吸收着未加辨识的思想，坏的、糟糕的、不应该的，都汇聚在脑中。 小孩子就已经满嘴脏话，欺负弱小，余烁刚刚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。 今天那个欺负余硕的男生，叫周朝阳。 一年级的时候，他坐余烁后面，喜欢用力地扯她头发，她当时还客客气气地和他说，自己疼，请不要总是扯她头发，其实周朝阳就是故意的。 因为年纪小，喜欢人的表达也没有人教，正确的爱人态度周朝阳也不知道，他只想让眼前像动画片里放的精灵一样的短发女孩注意到他，能看到他，所以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，他故意的。 扯她头发，故意碰落她的放在课桌上的东西，嘲笑她的短发像个男的，用一切这个年纪的恶意扑向余烁。 周朝阳以为余烁就这样会生气，流泪，害怕，这样子就他又能化身成她的英雄去拯救她，安慰她，说不定她就喜欢上他。 然后，周朝阳就发现了自己经常被涂污的书本，被折断的笔，还有书包里总有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动物。 他等来了余烁注意到他，但是是余烁的报复。 他找到余烁面前，想解释自己只是喜欢你才做的，但是看着余烁不屑一顾的面庞，他觉得承认喜欢余烁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，这个年纪，面子比天大。 于是周朝阳又撂下狠话，“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。” 余烁侧着头不看他，周朝阳能看见余烁姣好的面容，和清晰的下颚线，还有她那双不看他却还是熠熠生辉的眼睛，他看见余烁粉樱色的嘴唇微开，甩出三字：“臭傻逼。” 卧槽，她骂我咋也这么好听，周朝阳觉得自己该生气的，但是一面对余烁，其实他就发不出脾气，他感觉自己给余烁爬下来当狗的概率都比真的生余烁的气大，他又不想就这样子轻易认输。 周朝阳左右脑互搏还没结束，余硕就到了这个班级。 两个人的名字多明显的一对兄妹，长得也像，虽然明明知道他们是兄妹，但是...为什么他们天天牵着手？ 周朝阳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墙背，紧盯着两个人交织的双手，他讨厌余烁周边有别人，哪怕那个人是他哥哥。 喜欢余烁的怨气，和讨厌余硕的怒气，周朝阳决定都撒在余硕身上。 最后还是被余烁收拾了。 但是周朝阳感觉自己看着余烁对着他嚣张的模样，他也好满足啊... 余烁一直都知道，被欺负忍耐着是没有用的，没有人能在这个破地方帮你，给老师说还要被反问：“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错？” 狗屎。 余烁就学会了，比欺负自己的人更狠，骂得更脏，她才不要被欺负，被欺负了再回家，爷爷会伤心的。 余硕看着余烁，不再说话。 他其实没指望余烁会帮助他，说实话他就没指望过别人，连父母都指望不上，甚至于一些受到的伤害，还没有父母给他的伤害更重，印记更明晰，从小生活的环境教他的都是忍耐。忍忍就过去了，忍忍就不疼了。 然后余烁出现了，像英雄一样登场了他的悲剧。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，被欺负了要反抗回去，尽管他们只是相认不到一周的兄妹。 他也想恶意揣测余烁是不是图他什么，是不是密谋什么，但是余硕自己又有什么呢？他什么都没有，无需担心别人念着他什么。 因此他才对余烁感到疑惑，为什么这样子对我呢？为什么帮我呢？难道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吗？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你血缘上的哥哥吗？ 余硕想了半天，他脑袋里的脉络梳理成一条线——他想要余烁给他一个答案吗？ 追求一个有关他的，余烁的答案吗？ 但是余烁不会知道他想要的答案的，所以他没有必要问下去。 至少余烁现在愿意帮他，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了。 日子还是如同家门口的河流缓缓淌着，他们还是一起牵手上下学，他还是照样会安静在余烁旁边呆着看她做事情，渐渐的，余烁的头发长了。 在某天的早晨，猛然间注意到眼前头发齐腰的余烁，像是竹子一夜之间长大了，长发为她多增加了温和的感觉。 “很漂亮。”这是实话，余烁无论什么样子都很漂亮。 余烁嘻嘻嘻冲他笑。 等到放学的时候，余烁拉过他的手，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上熟悉的小道，而是穿过条条车流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街道。 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余烁来了，立马起身，两手摩擦着招呼余烁：“闺女又来啦？” 她起身给余烁让座位，余烁就爽快地坐下，任由女人把她头发大把剪下来，随后接过女人给她绿的、紫的钱。 “你留长发是为了卖头发吗？”余硕问她。 “对。” 家里全靠着爷爷也不行，爷爷年纪大了，不能老是那么辛苦，所以余烁就想方设法，能够在自己的这个年纪赚到钱。 在学校帮人跑腿，帮别人抄作业，帮别人带早餐，又或者是卖头发。 难怪余烁总是短发，余硕盯着余烁后脑勺想。 剪头发的阿姨手法不是很好，余烁的短发有点杂乱无章，野草一样，有几根还翘了起来，随着余烁走路幅度颤抖着，摇摇晃晃。 回到自己房间，余硕翻找出了自己的剪刀。 另一头余烁才准备躺上床，自己的卧室门就被敲响了。 “你来找我干嘛？”